Halcyon

[三日鹤]万象

<万象>

CP:三日鹤

 

 

短篇,现paro架空,其实是(看不大出来的)转生梗。

Bgm:Alex Vourtsanis-Suns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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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一期……我猜你就在这。”

 鹤丸国永推开有些老旧的木门,发出嗞啦嗞啦的响声。日暮下的是被唤作一期一振的青年,而他正专心调试着身旁的天文望远镜。

“……国永啊。”后者循声抬头,微笑道:“抱歉,再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鹤丸国永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这样的情景重复过太多次,多一回也无妨。

彼时正值日落时分,天穹与流云一并被浸染成了绚丽的紫与橙,星月晖芒交相辉映,只是并不如夜晚时那么耀眼。西边是将歇的日,东头是初升的月,如此这般景趣倒也别有韵致。

今晚必定是个晴明的夜呵,鹤丸默叹。

他跨坐上一旁的椅子,把手支在靠背上看着好友小心翼翼地旋着黑色的螺母。这里是天文部,整个T大资历最老的社团之一,就连这柄单筒望远镜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东西。但现时是一个物质化的世界,信仰着星空的朝圣者越来越少;就连这小小的社团,也难逃被废除的厄运。若不是一期一振的加入,恐怕那个时刻会来的更早。

“今天又是要看什么星星?”鹤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其实他本身对星空并无多少感觉,但有一个热衷于观星的友人,不觉间也就会对那人所喜爱的事物产生不多不少的兴趣。

他本以为答案又是多少光年外的哪个星系、抑或是其中的哪颗闪亮的恒星,然而却与他的猜想背道而驰。

一期一振只是笑,“不。”他似乎已经将一切的准备都完成了,于是向着鹤丸招手:“来看。”

鹤丸起身,然后用右眼对住被擦拭干净的镜筒。映入眼帘的,却是出人意料之景。

“月亮……?”

——皎洁的上弦之月。

“没错哟,就是月亮。”一期一振似乎对鹤丸的反应感到很满意,“今天的天气和月相,都很适合观月。”

“可是这只是上弦月哦?观月的话,难道不该在满月的时候才对吗?”

“不,”一期一振摇摇头表示否定,然后乐在其中地解释其中的缘由:“满月的时候反倒不如这样方便观赏,因为反射回来的光太强了,只觉得满眼银白不是吗。所以说这样半盈半亏的上弦月正好,既不会感觉夜空像新月或弦月时那样空旷,又不会因光线阻挡视野哦。这样的月亮,连陨石坑都看得很清楚对吧?”

鹤丸想想,似乎真是一期一振所说那样。现在眼前的上弦月像极了一块被两弯反弓勾勒出轮廓的玉石,上面如同涟漪般一圈圈散开的深色纹理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好吧,”鹤丸将视线离开目镜,然后直接转向窗外:“我想我们该走了。”

“哦对,”一期一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般道歉,“抱歉啦国永,又让你等我那么长时间。”

“没事没事,这也算是惊喜嘛。这种小小的惊喜也挺有趣的啊。”鹤丸笑着应道。

“——一期一振?还没走呢?”

忽如其来出现的陌生声音使鹤丸望向部室门口。进来的是一名靛蓝发色的男人,约莫比鹤丸高一点,身着一套裁剪合身的黑色西服,使本就近乎完美的身材看起来更加挺拔。该人的面容也是极俊俏的,脸上的表情如同他的嗓音一样,温润而柔和。或许是因为逆光的原因,他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的亮,再仔细一点,还会发现其中深藏的两抹金钩。

——月亮吗?鹤丸不禁这么觉得。

“啊,三日月老师。我们正要走呢……”一期一振说着,然后看向身旁的鹤丸:“哦对了,这是我同学,鹤丸国永。——国永,这是三日月宗近老师,负责天文学课程的,同时也是天文社的负责教师。”

鹤丸对着三日月宗近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后者始终只是笑着,微微颔首以回应。他感到三日月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于是不得不转眼望向别处。

“鹤……丸同学是新的社员吗?”三日月笑着问。

鹤丸一边寻思着那奇怪的停顿是怎么回事,另一边给出了答复:“不是的,我只是来等一期。我们放学后一直都一起走的。”

“哦,这样。”三日月点点头。“那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快走吧?现在都有点晚了呢。”

“啊啊……好的。老师再见。”一期一振答应着,招呼鹤丸同行。

“再见。”

鹤丸在迈出部室前回望了一眼,结果不出意料地瞅见了微笑着的月光。

 

 

 

 

“一期,我问你个问题。”

夕阳西下,墨色的树影斜着泼洒在长廊上。鹤丸忽然停了下来,对着身前的一期一振这么说道。

“什么?”

“你有没有……”鹤丸偏着头,似乎在思考着该怎么将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跟那个叫三日月宗近的人提起过我?”

“啊……?”一期一振一时摸不到头脑,只好顺着鹤丸从记忆中找到答案:“没有吧。三日月老师很少来的,基本上整个部室就我一个人。而且聊的也基本上都是天文学的东西……怎么了?”

鹤丸国永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大概是错觉吧。走了,一期。”

他中间半句的声音忽然小了,消逝在飒飒夏风中。一期一振也不多问,跟着鹤丸走进暮光里。

 

 

 

 

再与三日月宗近相见的时候,是在两日后。

鹤丸刚去给班导师交完欠了好几天的论文,结果没想到一出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在走廊里倚着窗户独自站着的三日月。他把靠近自己的那扇窗户大开着,不时有风吹动那绀色的发梢,触在长而翘的睫毛上。他右手夹着一支烟,然而只是单纯的点着,任那缱绻的灰雾描摹出风的轨迹。再近一点,鹤丸却发现他此刻并无表情。

或许是阴阳差错,鹤丸忽然很想大声地吓那人一下,就像他平时对大俱利或烛台切做的一样。

——然后他就这么做了。这一举动让他自己都觉得受到了惊吓。

“哇——”他从后方拍上三日月的背,大叫道:“吓到了吗?”

然后他看见三日月猛地转头,眸中闪现而过的是一丝错愕——又像是其他什么情感,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了那抹平日里极尽温柔的微笑。

“啊,原来是鹤丸啊。又见面了。”三日月这么说道。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鹤丸笑笑,决心无视三日月的回避话题:“说来真是让我吓到了啊,没想到三日月老师居然会在这里一个人抽着风凉烟?”

“啊,你在说这个吗……”三日月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尖带着火星的烟草,然后走到垃圾桶边把它捻掉,“抱歉了,这里是禁烟区对吧。”

鹤丸耸耸肩表示无所谓,都是成年人了,对吸烟一事也见怪不怪。“只是我不知道您居然抽烟啊,不如说是……看不出来?”

三日月又弯了弯那好看的唇角,“其实并不经常。”

此后便是无话。

三日月似乎没有想要打破沉默的意思,只是单单望着窗外,望着远处的某个地方。很遗憾,鹤丸也没有。他几乎想要先一步离开,但直觉告诉他应该留下来。他虽然不知道三日月在想些什么,但却很肯定三日月想要说些什么。

“鹤丸。”

半晌后,三日月终于开口。

“什么事?”

“……其实你刚才确实吓到我了。”

他发现三日月此刻笑得格外开心。

然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他却想不出来任何话来回答他了。

 

 

 

 

那天之后不知怎的,鹤丸与三日月的相遇似乎多了起来。有时是在走廊上,有时是在天文社的部室里。然而仅仅是单纯的相遇罢了,他会一边说着“哟”一边向三日月挥手,而三日月会淡淡地笑一下,然后二人擦身而过。

其实鹤丸一直都是觉得三日月有些奇怪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起,他就觉得三日月认识他,但自己却是在那之前对三日月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他的神情、他的举动,都让鹤丸感到他虽然身处这个“世界”中,却永远看不清那两弯新月望着的到底是哪里的远方。

或许他们确实在哪里曾见过吧,只是那就不在鹤丸所能知晓的范围之内了。

——在街道上、在很久很久以前、又亦或是在梦中——谁知道呢?

鹤丸还是如同往前一样对着迎面而来的三日月简单地打了招呼,后者依然笑着回应。然而与以前不同的是,三日月在擦身之际捉住了鹤丸的手腕。

紧紧地、好像不敢放开什么一样,却又好似带着不想破坏什么的小心翼翼。

“鹤。”

他这么说着。

这是鹤丸国永第二次听见这个称呼。他本以为之前的停顿只是偶然,但现在的事实证明了一切都是必然。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像是流传千年的古老咒语一般,夹着亲昵的温度,而又留下了因时光荡涤所产生的疏远。

此时的鹤丸发现自己并不如所想的不习惯于这个称呼,因为这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所以他选择迎上那白天的月光,说道:“怎么了,三日月老师?”

三日月或许发现了鹤丸对敬称所做的重音,又或许没有:“你今天晚上有空吗?如果可以的话,能来一趟天文台吗?”

鹤丸怔怔地望进三日月的瞳里,似乎忘了自己的手腕还被他抓着。片刻的安静后,他给出了这样不确定的答复:“应该……可以吧。”

三日月好看的眼睛弯了弯,声音里不知道是带着笑意又或是其他——鹤丸已经放弃去猜了——回答道:“好。”

随后他放开了鹤丸的手腕,在将要分离时不忘摩挲一下鹤丸的指肚。看似无心之举,但鹤丸清楚这是有意而为。

在他终于听不见皮鞋的踢踏声后,才不由得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指尖。

“……真是的……”

也不知道这是说给谁听的呢喃。

——还真是吓到我了啊。

 

 

 

 

K大的天文台位于学院背后的小山上,明明并不荒僻,却总是容易被人们所遗忘。说来这其实是鹤丸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在那之前,也就只是作为新生参观校舍的时候在山脚下徘徊几圈,并没有去过山顶的平台以及那白色建筑的内部。

鹤丸觉得,即便他当初并没有答应、或者说是现在并没有在这儿,三日月也不会说他什么。但鹤丸还是决定履行这个不像样的承诺——也许是为了他自己,也许是为了三日月。

天才刚刚暗下,地平线由下至上呈现出渐变的青蓝色泽,薄薄的云层边缘流着萤萤星光。初夏的晚风还是带着些凉,所以鹤丸套了件白色的甩帽卫衣出门,在一片深色中便尤为显眼。

他没想到三日月就站在通往山顶的石阶旁等他,更没想到,三日月身着一袭青黑的狩衣,好似就要融进夜色里一般。在黑暗中充当着冷光源的,还有那鬓旁的金色流苏,和随着风叮咚作响的甲胄。

……这什么啊,cosplay吗?

鹤丸心里如此吐槽着,却还是向那人挥了挥手。果不其然地,他得到了月亮的回应。

“走吧。”三日月说。

三日月先一步踏上石阶,鹤丸跟在他的身后。三日月的脚步很轻,除了金属碰撞的清响和簌簌风声以外,夏夜给鹤丸的几乎是无声的寂静。鹤丸多次试图说些什么,或是捻住身前人的衣角,然而三日月只是头也不回地一直向前走,二人之间就像是隔着一条无色的银河。

山并不高,爬上山顶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三日月和鹤丸先后来到平台上,却只是倚着边缘处的护栏,前者似乎并没有想要带鹤丸进天文台的意思。鹤丸看得出来,但也没再多说,只是在心里感慨着少了一个调笑好友的机会罢了。

三日月宗近站在他身旁,身下是会流动的晚街霓虹,连同万顷星空一同映在那双匿着新月的眸子里。鹤丸看不大清三日月的表情,于是也选择抬头仰望,觉得银河仿佛要把这个大地拥抱过去。*

“鹤,”三日月的声音很轻,好像是为了不打破静穆的夜一般:“你相信人会有转世吗?”

鹤丸又久违地听到了这个称呼,这一次却只觉得习惯了——又似乎带着些许安心。大概是因为他曾在无数个不可知晓的梦境中这般仰望过吧——所以只是笑笑。

这回他倒是看得真切了。三日月的唇角并不像平常时向上微微弯起,而是平静得如同他化开在夜色里的声音一样,不着一抹涟漪。

“我啊,一直都是个无神论者。”鹤丸答道,“因为知道那些也没有意义不是吗?过去的事情都发生在过去,而我们的任务是创造未来。有没有我真不知道,毕竟那也只是——”

“——一个只有星星能够通晓的事情罢了。”

他再一次看向三日月,却发现那人在什么时候开始便笑了。那双好看的、也正看着自己的瞳眸,自然也是带着笑意的。

鹤丸却不知为何别过脸去,望向远方的星空。

“……咦?”不久后,鹤丸眨了眨澄黄的瞳仁,又不可置信般地揉了揉眼睛。

“三日月!有流星啊!”

鹤丸有些兴奋地叫着,用手指向天边的星轨。只是不一会儿,那星就从指尖溜走了;然后又在同样的位置迎来下一颗。这般终而复始,整个穹空都变成了光的乐园,似乎还能听见繁星坠地的清响。

三日月只是淡淡地笑着,在无声的世界里说:“你知道三百年前的‘名物失踪事件’吗?”

鹤丸顾着看流星,听到三日月冷不丁的这句话却也是愣了一下。“只是听说过一点。大规模的著名刀剑突然‘消失’,结果到三百年后的今天也没有找到下落不是吗。也真是奇怪了,这样的事件居然都没有登上历史教科书。这些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不过现在一想啊,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这个事件呢?”鹤丸半是漫不经心地应着,说到最后还带了些笑音。

“如果我给你说一切都是真的,并且假如其中有一柄并没有消失呢?”

鹤丸转过头来,望向三日月。他在默然中看见三日月向他走来,每靠近一步,夜空便会换一幕新的星光。他感到想要说、想要思考的一切,似乎都被这个连续的动作堵在了心口。

“鹤。”

最后,他停在了离鹤丸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在这个距离中,鹤丸终于可以看清三日月眸底的那弯新月,可以看清他发际间因身体微倾而有些向前下垂的金色流苏,甚至可以看清他唇上细密的纹理在星空下泛起的微光。

“闭上眼睛。”

鹤丸照做了,在黑暗中,除去视觉以外的其他感觉效果便被无限放大。他感到三日月的气息就近在咫尺,三日月的声音从耳畔灌入,与那温热的吐息一同。

然而三日月似乎还是不放心般地,又将自己的手覆在了鹤丸的眼上。被带着手套的手触碰的一瞬间让鹤丸觉得那冰冷的触感有些像金属的器物,但没有多久,又能感受到那隔着手套传来的三日月的热度。

再然后……

有丝丝凉意落在了他的唇上,带着一缕古朴的檀香,又挟着些微泪水的苦涩。

或许是有一颗流星落在了唇上吧。鹤丸心想。

 

 

 

 

——再睁眼时,只有他一人在黑暗中面对着漫漫星河。

寂静得好似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人。

 

 

 

 

那日之后,鹤丸国永再也没有见过三日月宗近。无论是在选修科目的课堂上、教员室里,或者是在走廊上、曾经存在过的社团活动室里。他也曾问过一期一振,但后者只是一头雾水地回答他:“国永,我们学校的天文社在我们入学前就废部了啊?”

仿佛他的影子只在鹤丸的记忆里存在过。

他走了、真真切切地走了,走得悄无声息,走得不着痕迹。这镜花水月般的一切,都不过好似是一缕风、一支歌、一抹梦境、一段故事,乘着时光而来,顺着时光而去。

——他还有很多想要问三日月的。比如说他与他初遇时的场景究竟是怎样的,比如他究竟独自一人知道些什么;再比如万物生灭的轮回定则,比如浩瀚而缥缈的星海……

又抑或是那个有若流星般的轻吻。

——然而繁星也好,皓月也罢,并没有谁能够森罗万象。

 

 

-Fin.

 

 

*注:选自川端康成《雪国》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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